公元年正月,司马懿指着洛水放屁,成功哄骗了曹爽和一众魏国老臣。司马太傅再次用他几十年的从政经验给大家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一场看起来注定要刀剑相向的权力斗争这么让司马懿轻飘飘地结束了。
在几乎所有人眼里,司马太傅还是这么周全稳妥。曹爽带着富家翁的梦想主动束手就擒,给司马懿做担保的大臣们带着“中兴魏室”的梦想期盼着在老兄弟的带领下再次发光发热。
仿佛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司马家这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恐怖的死士!
司马懿可没忘。
任何时候,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勋,也不管你是忠是奸,阴养死士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现在大家选择忽略,可不代表以后没人拿这事说事。唯一的办法是,让司马家彻底掌控朝政,强大到没人敢说出来!
于是,司马懿根本都懒得遮遮掩掩,直接把跟曹爽兄弟关系密切的黄门张当抓了起来,在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之下,张当很快就按照司马懿的意思招供曹爽和何宴等人意图谋反的事。有了供状,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司马懿马上以谋反的罪名诛杀了曹爽及其党羽何晏、丁谧、邓飏、毕轨、李胜、桓范等人,并灭其三族。(既而有司劾黄门张当,并发爽与何晏等反事,乃收爽兄弟及其党与何晏、丁谧、邓扬、毕轨、李胜、桓范等诛之。)
司马懿杀人了!一向忠厚的司马太傅竟然要灭了曹爽全家!他把洛水之誓当成了什么?他把大家伙的信任又当成了什么?
你对着洛水说出来的话是放屁吗!
这就相当于,所有人都在配合他司马懿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最后曹爽连反抗都没有就被灭了族!
所有人都是帮凶!
当初被他忽悠一起坐一辆车驾的老朋友蒋济实在看不下去了,为曹爽求情说:“曹子丹有大功于魏,不要赶尽杀绝,还是给他留个后裔吧。”(蒋济曰:“曹真之勋,不可以不祀。”帝不听。)
司马懿不听,曹爽等人就这么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被司马懿坑灭了三族。
之后,司马懿论功行赏,把一班老臣高高抬起,再在关键岗位安插死忠于自己的人。
把夏侯玄夏侯霸从关中召回,郭淮接替夏侯玄都督关中,而陈泰(陈群儿子)则接替郭淮当雍州刺史。
夏侯霸一听司马懿对曹爽下了狠手,直接跑到蜀汉投奔他外孙子去了,而回去的夏侯玄在不久被他的亲妹夫,昔日的好友送上了断头台。
陈泰依然以为他的司马叔叔还是当初那个跟自己父亲一样为魏国呕心沥血的忠臣,最后在得知司马昭杀死曹髦后,呕血而死。
蒋济因功进封都乡侯,高柔进封万岁乡侯,继续担任司空的闲职,后迁转为太尉;王观封关内侯,复任尚书,加驸马都尉;孙礼为司隶校尉,后迁任司空,封大利亭侯。
蒋济不受,《三国志》作者陈寿先生特意记录了蒋济拒绝受封的上疏:
“臣忝宠上司,而爽敢苞藏祸心,此臣之无任也。太傅奋独断之策,陛下明其忠节,罪人伏诛,社稷之福也。夫封宠庆赏,必加有功。今论谋则臣不先知,语战则非臣所率,而上失其制,下受其弊。臣备宰司,民所具瞻。诚恐冒赏之渐自此而兴,推让之风由此而废。”
啥意思呢?大概意思就是:我可没发现曹爽有什么坏心思,都是你司马懿自己说的,我老蒋跟你司马懿可不是一伙的。至于曹爽被抓,计谋是你出的,死士也是你自己养的,都是你司马懿一个人干出来的好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咱无功不受禄,可别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蒋济很快就郁郁而亡。也许蒋济的这番言论也代表了大多数世家大族的想法,既然你司马懿敢豁出去四十年的信誉最后搞这么一下,那就别怪大家以后对你司马家再也没有半分信任可言。
你司马家取了天下,那大家不介意一起享受,至于你们家出问题了,那大家伙也乐得看戏。谁也不敢忘记,当年曹爽全家是怎么死的!支持你可以,但权力我得死死抓着;你想当皇帝也没问题,可以把你高高供起来,但兵权和封地的治权我们再也不敢交给你司马家了!
司马懿顾不上这些了,他需要在有限时间内安抚好这些“大魏遗老”的情绪,除了对他们高高供起来,同时又恢复了一脸忠厚老臣的形象。
二月,天子曹芳要拜司马懿为丞相,司马懿拒绝。12月,又要给司马懿加九锡之礼,司马懿再次拒绝。(二月,天子以帝为丞相,增封颍川之繁昌、鄢陵、新汲、父城,并前八县,邑二万户,奏事不名。固让丞相。冬十二月,加九锡之礼,朝会不拜。固让九锡。)
总之就要告诉大家,我还是大魏忠臣!至于大家信不信,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也装习惯了。
公元年春,司马懿再次称病,天子装模作样有事没事去拜访司马太傅,估计也是想看看老东西这次到底能不能死。此时,东南战区的大佬王陵跟外甥令狐愚图谋废黜曹芳,没想到,还没开始动手,令狐愚就莫名其妙死了。淮南一叛的时间被推迟。
眼看着司马老贼一直病着一直死不了,比他还老的王陵老爷子实在等不及了,这老家伙难不成还真要奔着活成80岁老妖怪?
公元年正月,老爷子以孙权封锁涂水为由头,请求朝廷允许他出兵讨伐,实际上是想调动扬州的大军发动政变,司马懿不准。王凌无奈,派心腹杨弘说服新任兖州刺史黄华相约共同举事。没想到杨弘和黄华联名上奏司马懿,告知王凌即将叛变。四月,司马懿一边抚慰王陵,一边调集几万精兵,沿着水路南下,仅用9天就到了百尺堰,直逼扬州治所寿春。
王陵老爷子没想到司马懿这病说好就好,不仅身体倍儿棒,还能千里行军,自觉干不过这老妖怪,只能写信请罪,并派掾属王彧向司马懿交出官印和仪仗,自己则前往丘头,在司马懿大船前面缚投降。
王陵对着司马懿喊话道:“我如果有罪,太傅你只要用半片竹简就可以把我召回,何必劳师动众出动大军呢?”
司马懿说:“我看你可不是竹简就能召回的人啊。”
王陵说:“太傅你对不起我!”
司马懿说:“我宁愿对不起你,也不能对不起陛下。”
至于司马懿怎么对不起王陵,不好说。王陵被司马懿押送回洛阳,为了试探司马懿到底要怎么处置他,王陵在途径项城时,相押送他对我敬畏队长要棺材钉子,司马懿送了他一箱棺材钉,王陵自知必死,服毒自尽。临死前还到贾逵庙前大呼:“贾梁道,只有你才知道王凌是大魏忠臣啊!
至于王陵到底是大魏忠臣还是大魏司马懿,也许只有天知道了。
王凌死后,司马懿再次举起屠刀,不仅挖了王陵和令狐愚的坟墓,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暴尸三天,还把参与政变的相关人员全部诛杀三族,又趁机逼迫楚王曹彪自尽,并把魏国的王公全部拘捕,圈养在邺城,不准他们互相交结往来。
至此,司马懿几乎为司马家铲除了明面上最强大的反对势力,无论是威望,权势,军队,司马家都已无人能敌。
而他的手段,很卑劣。
同年6月,司马懿再次称病。估计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老小子整天称病,你咋就不去死呢?再也不能让这老东西糊弄过去了,据说司马懿病倒前曾梦见贾逵和王陵索命,熬到了8月,司马懿终于挂了!
老家伙死前还想把低调带到地下去,做顾命三篇,敛以时服,不树不坟,不设明器,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到了地下还能在阴一把老朋友。
只是,可能吗?
既然当了那啥,还想立个那啥,想的倒是美。你以为你装的很好,实际上只是个笑话。
盖棺定论的时候,历史上几乎所有史书都对这位在三国中对于魏国来说“功盖诸葛”老东西给了极低的评价,你功劳再大,可是你一个屁就足以遗臭万年。
李世民对司马懿有一段非常精辟且中肯的评价:
夫征讨之策,岂东智而西愚?辅佐之心,何前忠而后乱?故晋明掩面,耻欺伪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业。古人有云:“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可不谓然乎!虽自隐过当年,而终见嗤后代。亦犹窃钟掩耳,以众人为不闻;锐意盗金,谓市中为莫睹。
咱没文化,翻译过来就是:掩耳盗铃,即当又立,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实则大家都在看你笑话!
而司马懿也有幸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后世视为耻辱的创业者,当他的子孙想重振“大晋雄风”时,要收集祖宗创业史企图激烈大家的时候,有人非常嘲讽地给他讲了这段故事,羞愧得这位想发愤图强的晋明帝掩面而泣:“有这样的祖宗,我大晋的国祚怎么可能会长呢?”
作为同样靠发动政变上位的李二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就是看不起司马懿。帝王圈子看不起他,权臣圈子同样不敢把他当成榜样。
司马懿用他的臭屁成功激活了一个“司马懿定律”:
在后世的朝堂斗争中,只要存心想搞死一个政敌,给他盖一顶“当朝司马懿”的帽子,往往无往不利。皇帝和权臣们用了都说好!
比如:南北朝的刘宋朝廷有人看擅道济不爽,于是便编排谣言,说檀大人有威望,有能力,有功劳,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司马仲达啊?
果然,刘义隆很快就把檀道济给杀了,留下了“自毁长城”的成语。
又比如:唐太宗晚年要出征高句丽,想要起用已经74岁的老战神李靖,这时,李靖早已经重病缠身(真的),李世民还是不打算放过他,李靖三次请病假拒绝后,李世民逼急了,摸着李靖的后背说:“李世民说不想走不要走了,当年司马懿病的不轻,也起不来床,但还能为大魏江山再立新功,他就是你的好榜样。”
李靖一听吓得要死,赶紧爬起来表示可以走,身体硬朗着呢。结果走到半路实在不行了,李世民看他不像装的,方才把他放回家。
再比如:武则天想弄死长孙无忌,可这大佬根深蒂固不好弄,于是便指使许敬宗上奏说长孙无忌就是当代司马懿。不久,长孙无忌被贬黔州,自缢而亡。
士可杀,不可辱。你说我是周勃可以,说我是霍光也能接受,你竟然污蔑我是司马懿?你看不起谁呢?
你才是司马懿,你全家都是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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